劝降书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死寂的成都城内激起了惊涛骇浪也彻底击垮了季汉政权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
消息无法封锁也无须封锁。
当“汉王许诺不杀降卒保全百姓善待陛下与丞相”的话语在军中、在坊间流传开来时那紧绷到极点的、源于恐惧的抵抗心弦骤然松弛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虚无的忠义尤其是在明知毫无胜算的情况下。
低级将校开始约束部下避免无谓的冲突;士卒们则默默收起了磨损的兵器眼神中透露出对战争结束的渴望以及对未来的茫然。
皇宫深处刘备的病情在得知劝降书内容后曾有过短暂的、回光返照般的激动他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床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几声无力的喘息和两行浑浊的泪水再度陷入昏沉。
御医私下对诸葛亮摇头暗示陛下大限将至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抉择都落在了诸葛亮一人那已然被风霜和白发侵蚀的肩头。
他独自一人在偏殿静坐了一夜。
烛火下他那雪白的长发与胡须映衬着苍白如纸的面容宛如一尊失去色彩的塑像。
案上是刘衍的劝降书旁边是主公刘备昔日与他论政的手书还有那卷早已烂熟于心的《隆中对》草稿。
他回忆了自己的一生从隆中躬耕到受托出山联吴抗刘定鼎荆益……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他穷尽智谋鞠躬尽瘁欲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然而天命终究难违人力有时而穷。
刘衍的崛起如同不可阻挡的历史洪流携大势而来非一人之智勇所能抗衡。
抵抗下去?除了让这座古城化为焦土让数万将士和满城百姓为这注定倾覆的王朝陪葬还能得到什么?成全他诸葛孔明个人的忠义之名吗?那与“仁政”的初衷与刘备爱民如子的理念岂不是背道而驰? 他想起劝降书中那句“徒使巴蜀子弟肝脑涂地锦绣城池化为焦土于心何忍?”这话如同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他内心最柔软、也最坚韧的地方。
天光微亮时诸葛亮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血红的平静一种耗尽所有心力后的虚无与决断。
他提起笔手依旧有些颤抖但落笔却异常坚定。
他写了一封简短的回信不是给刘衍而是给远在许都得天子刘协信中只言:“草民诸葛亮愿代(刘备)请降亮恳请天子。
约束刘衍大军所部勿伤百姓。
容亮……安排后事。
” 信送出后他召集了简雍、张合等仅存的重臣以及宫中的内侍首领。
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下去……打开城门放下武器……降了吧。
” “丞相!”张合虎目含泪还想说什么。
诸葛亮抬手阻止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深深的倦意:“大势已去不必徒增伤亡。
保住主公血脉保住这满城生灵方是……我等最后的责任。
”他看向简雍“宪和陛下的安危……拜托了。
” 简雍早已泣不成声只能重重叩首。
建安二十七年秋某日清晨。
成都厚重古老的城门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伴随着沉闷的吱呀声被缓缓推开。
城门洞内率先走出的是一队队卸去甲胄、放下兵器、垂头丧气的季汉士兵他们排列成松散的队伍默默地走出城门在刘衍大军指定的区域集中。
随后一辆素白的马车缓缓驶出车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简雍等少数几名文臣跟随。
马车里是生命垂危、昏睡不醒的刘备。
紧接着核心人物出现。
诸葛亮没有坐车他身着整洁的丞相官服那身官服在他消瘦的身躯上显得有些空荡。
他一步一步亲自步行走出了城门。
他的步伐很慢却很稳。
秋风拂动他满头的银丝和雪白的长髯阳光下那白色刺眼得令人心碎。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喜无悲只有一种近乎涅盘般的平静仿佛走出的不是屈辱的投降之路而是一场早已注定的、通向终点的仪式。
他的身后是面色复杂、带着悲愤与解脱的张合等最后一批将领。
城门外刘衍大军阵列森严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位白发苍苍、独自走来的蜀汉丞相身上。
即便是最桀骜的刘衍士卒此刻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与震撼。
刘衍并未亲临受降现场这是他对刘备和诸葛亮最后的一丝体面。
全权负责受降事宜的关羽骑在赤兔马上看着那位曾与他共事许久、亦敌亦友的故人如此模样丹凤眼中亦是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依照礼仪并未下马只是微微颔首。
诸葛亮走到刘衍大军阵前指定位置停下脚步。
他缓缓抬起双手将捧在手中的丞相印绶、蜀汉的符节以及一份户籍图册清单高高举起然后对着关羽的方向深深一揖。
这一揖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也仿佛卸下了毕生的重担。
没有言语但一切已在不言中。
蜀汉亡了。
随着诸葛亮低下那高傲而智慧的头颅持续了数十年的汉末群雄割据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休止符。
城门洞开象征着天下归一。
刘衍在远处的高台上远远望着这一幕他轻轻揽过身旁的世子刘晟低声道:“晟儿看到了吗?这就是天下鼎定的时刻。
以武止戈以德服人方为王道。
” 刘晟仰头看着父亲又望向远处城门口那抹孤寂的白色身影小小的脸上充满了肃穆他似乎懂了又似乎还有更多的疑问。
阳光刺破云层洒满大地照亮了成都的城墙也照亮了城外那代表着新生王朝的、无边无际的玄色旗帜。
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正式开启。
属于刘衍所属朝政大汉的时代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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